[0117a03] 如是我聞。——
[0117a04] 一時,世尊在釋迦國迦毘羅衛城之尼拘律樹園。爾時,釋迦族之摩訶那摩詣佛之處。詣已,敬禮世尊而坐於一面。於一面坐之摩訶那摩白世尊曰:「世尊!長久以來,我隨從世尊,理解所說之法,即:『貪是心之穢、瞋是心之穢、癡是心之穢也。』然,世尊!我隨從世尊,雖理解如是所說之法,但有時貪法佔據我心、瞋法佔據我心、癡法佔據我心也。如是我思之:『我內心有何不捨之法?時而貪法佔據我心、瞋法佔據我心、癡法佔據我心耶?』」
[0117a10] 〔世尊曰:〕「摩訶那摩!汝內心以不捨彼法,故時而貪法佔據汝心、瞋法佔據汝心、癡法佔據汝心也。然,摩訶那摩!汝內心若捨彼法者,汝即不在俗家,為不受用欲者也。摩訶那摩!汝內心不捨彼法,故汝即在俗家,為受用欲者也。
[0117a13] 摩訶那摩!『欲是味少、苦多、惱多,於此之患更多。』如是,若聖弟子有以如實正慧善見之,而且彼不達欲不善法以外之喜樂,或不達其他比此更殊勝者,只要如此,彼猶不能由欲之渦中脫出也。然而,摩訶那摩!『欲是味少、苦多、惱多,於此之患更多。』如是,若於聖弟子以如實正慧善見之,而彼到達不善法以外之喜樂,且達到其他更殊勝者,於此彼由欲渦中脫出者也。摩訶那摩!予於正覺以前, [P.92] 未達正覺之菩薩時,〔知:〕『欲是味少、苦多、惱多,於此之患更多。』如是,予以如實正慧善見之,而且予不達欲不善法以外之喜樂,只要不達其他更殊勝者。予猶不能從欲之渦之中脫出者也。然而,摩訶那摩!『欲是味少、苦多、惱多,於此之患更多。』如是,予以如實正慧善見之,而予以達欲不善法以外之喜樂,且到達其他更殊勝者。於此,予認為從欲之渦中脫出者也。
[0118a09] 然者,摩訶那摩!云何為欲之味?曰:此等有五種欲分,其五者:〔一〕依眼識色,對色而有所欲、所愛、所好。對所愛諸相而欲著,以慫其情者也。〔二〕依耳識聲,對聲而有所欲、所愛、所好。對所愛諸相而欲著,以慫其情者也。〔三〕依鼻識香,對香而有所欲、所愛、所好。對所愛諸相而欲著,以慫其情者也。〔四〕依舌識味,對味而有所欲、所愛、所好。對所愛諸相而欲著,以慫其情者也。〔五〕依身識觸,對觸而有所欲、所愛、所好。對所愛諸相而欲著,以慫其情者也。摩訶那摩!此等是五種欲分也。緣此等五種欲分而生喜樂,是欲之味也。
[0119a02] 摩訶那摩!云何為欲之患?曰:於此,善男子,為種種技藝,即:印算、算術、目算、耕作、商賈、牧牛、弓術、王臣,或以其他之技藝,為謀生而受寒暑所苦及虻、蚊、風、熱、蛇等之觸所惱,因飢渴而被殺,此是欲患,為現實之苦蘊也。以欲為因,以欲為緣、以欲為源,總之,其因屬欲者也。摩訶那摩!若如是活動、努力、奮鬥,彼善男子不得財物者,彼生愁、疲、悲、搥胸哭泣而生愚癡,即:『予之活動歸於徒勞,予之奮鬥終無結果。』摩訶那摩!此是苦患,為現實之苦蘊也。以欲為因,以欲為緣,以欲為源、總之,其因屬欲者也。若如是活動、努力、奮鬥,彼善男子若得其財物者,彼為守護其財物而受苦憂,即:『予之財物不被王奪、不被盜賊奪、不被火燒、不被水流、不被非愛之後嗣所取!』如是守護監視彼其等之財物,若被王奪、被盜賊奪、被火燒、被水流、被非愛之後嗣所取去者,其時,彼生愁、疲、悲,搥胸哭泣而生愚癡,即:『予之所有財物,於今皆無矣!』摩訶那摩!此是欲患,為現實之苦蘊也。以欲為因,以欲為緣,以欲為源,總之,其因屬欲者也。摩訶那摩!更又以欲為因,以欲為緣,以欲為源,依屬欲之因,諸王與諸王爭、王族與王族爭、婆羅門與婆羅門爭、家主與家主爭、母與子爭、子與母爭、父與子爭、子與父爭、兄弟與兄弟爭、兄弟與姊妹爭、姊妹與兄弟爭、友與友爭。於此,彼等鬥諍論爭而相互以手擊打、以土塊擊打、以杖擊打、以劍擊打。彼等如是至死或受等於死之苦。此是欲患,為現實之苦蘊也。以欲為因,以欲為緣,以欲為源,總之,其因屬欲者也。摩訶那摩!更又以欲為因、以欲為緣、以欲為源,依屬欲之因而執劍、楯,佩弓、箙以固身,兩方戰陣密集,矢響鎗飛,刀光閃閃,於其中衝進。彼等如是以矢射擊,以鎗投刺,以刀斬頭。彼等如是至死或受等於死之苦。此是欲患……其因屬欲者也。摩訶那摩!更又以欲為因……依屬欲之因而執劍、楯,佩弓、箙以固身,善塗堡壘,矢響鎗飛,刀光閃閃,於其中衝進。彼等如是以矢射擊,以鎗投刺,以注煮沸物,以強大之力摧毀,以刀斬頭。彼等如是至死或受等於死之苦。摩訶那摩!此是欲患,為現實之苦蘊也……其因屬欲者也。又,摩訶那摩!更又以欲為因……依欲之因而破入〔他〕家,劫奪、為盜、追剝、通姦他妻。如是,彼被王捕,處以種種罰,即:以鞭打、以籐打或以半杖打。或截手、截足、截手足、截耳、截鼻、截耳鼻。又課以酸粥鍋刑,課以貝禿刑,課以羅堃口刑;又課以火鬘刑、燭手刑;課以驅行刑、皮衣刑、羚羊刑;又課以鉤肉刑、錢刑、灰汁刑、閂轉刑,又課以牀踏臺刑;或又以沸騰油灑之、令狗喰之、活活杙刺、以劍斷頭。彼等如是至死或受等於死之苦。摩訶那摩!此是欲患,為現實之苦蘊也……其因屬欲者也。摩訶那摩!更又以欲為因,以欲為緣,以欲為源,依屬欲之因而以身行惡、以口行惡、以意行惡。彼等以身行惡、以口行惡、以意行惡,身壞命終,生於惡生、惡趣、墮處、地獄。摩訶那摩!此是欲患,而為現實之苦蘊也。以欲為因,以欲為緣,以欲為源,總之,其因屬欲者也。
[0121a08] 摩訶那摩!在王舍城鷲峰山,爾時,曾有眾多離繫派之人,於伊施義利山之黑岩,行直立排座之行,受劇烈痛苦之受。摩訶那摩!爾時,於傍晚,予由宴默而起,至伊施義利山之黑岩,行至彼等離繫派徒之處。至已,而言彼等,曰:『諸兄!汝等兄等離繫派之徒,何故行直立排座之行,受劇烈之痛苦耶?』如是問已,彼等離繫派之徒答予,曰:『尊者!離繫派之尼犍子是全知全見,而自認具完全之知見者, [P.93] 曰:「不論於行、住、眠、醒時,予常恒予知見現前。」而彼又曰:「離繫派之徒!汝等從前雖作惡業,但以強烈之苦行可應消滅之。又,今於此處,以身防護、以口防護、以意防護,不令於未來作惡業。以如是之苦行,消滅故業,不作新業,未來更無餘影響。以未來更無餘影響,業即滅盡矣!以業之滅盡,即苦滅盡也。以苦滅盡,即受滅盡也。以受滅盡,即一切苦滅盡也。」我等喜悅此說,而確認之,是故我等歡喜也。』
[0122a05] 摩訶那摩!如是說已,予對彼等離繫派之徒曰:『離繫派之徒!諸兄!——汝等以前存在或不存在——知否?』〔彼等曰:〕『不知。』〔予曰:〕『離繫派之徒!諸兄!汝等以前作惡業或不作——知之否?』〔彼等曰:〕『不知也。』〔予又曰:〕『離繫派之徒!諸兄!——或如是或又如是作惡業——知之否?』〔彼等曰:〕『否,不知。』〔予又曰:〕『離繫派之徒!諸兄!——或此量之苦令滅矣,或此量之苦猶應滅之,或若此量之苦令滅者,其時一切苦應滅盡矣!——知之否?』〔彼等曰:〕『否,不知。』〔予又曰:〕『離繫派之徒!於現法,不善法之捨離,善法具足,知否?』〔彼等曰:〕『否,不知。』〔予又曰:〕『離繫派之徒!諸兄!實如是諸兄——我等以前存在、非存在——而不知,又——我等以前作惡業、不作惡業——而不知。又——令此量之苦滅,猶令此量之苦滅,此量之苦令滅者,一切苦應滅盡——而不知。又,於現法,不善法之捨離、善法具足,而不知。若如是者,離繫派之徒!於世間應恐怖,有手塗血以從事殘酷之業;再生於人間者,彼等可出家為離繫派之徒。』 [P.94] 〔彼等曰:〕『尊者瞿曇!實非以樂達樂,應以苦達樂也。而尊者瞿曇!若以令樂達樂者,摩揭陀王有軍頻毘娑羅可達樂。摩揭陀王有軍頻毘娑羅,應比尊者瞿曇更多樂住者也。』〔予曰:〕『實際上,從離繫派之諸兄發出如此匆促,無思慮之語,即——尊者瞿曇!非以樂達樂,應以苦達樂也,而尊者瞿曇!若以樂達樂者,摩揭陀王有軍頻毘娑羅可達樂。摩揭陀王有軍頻毘娑羅,應比尊者瞿曇更多樂住也。於此更間之——摩揭陀王有軍頻毘娑羅與尊者瞿曇,此二者之中,何者有更多樂住耶?』〔彼等曰:〕『尊者瞿曇!實際上,我等為發出匆促、無思慮之語也——尊者瞿曇!非以樂達樂……〔不然〕摩揭陀王有軍頻毘娑羅,應比尊者瞿曇更多樂住者也——。彼以為然,我等今更問尊者瞿曇——摩揭陀王有軍頻毘娑羅與尊者瞿曇,此二尊者之中,實何者有更多樂住耶?』——〔予曰:〕『離繫派之徒!是故,於此更問諸兄,諸兄依思此而說之。離繫派之徒!諸兄是如何思之耶?摩揭陀王有軍頻毘娑羅,未動身體、不發一語,於七晝夜間得一向享受樂住耶?』〔彼等曰:〕『否!無有是事也。』〔予曰:〕『離繫派之徒!諸兄如何思之耶?摩揭陀王有軍頻毘娑羅,未動身體、不發一語,於六晝夜、或五晝夜,或四晝夜,或三晝夜,或二晝夜,或一晝夜之間,一向得享受樂住耶?』〔彼等曰:〕『否!無有是事也。』〔予曰:〕『離繫派之徒!予未動身體、不發一語,一晝夜間一向得享受樂住。又,二晝夜,或三晝夜,或四晝夜,或五晝夜,或六晝夜,或七晝夜間,一向得享受樂住。離繫派之徒!諸 [P.95] 賢如何思之耶?如是者,摩揭陀王有軍頻毘娑羅與予,何者更多樂住耶?』〔彼等曰:〕可言『如是者,尊者瞿曇比摩揭陀王有軍頻毘娑羅,更多樂住。』」
[0124a08] 世尊如是說已,摩訶那摩歡喜信受世尊之所說。